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惋惜中的慰藉

1999-05-12 来源:中华读书报 林一安 我有话说

拉丁美洲文坛又陨落了一颗大师级星座:比奥伊。我感到惋惜,怅惘;但又有些许慰藉。

80年代伊始,我国拉丁美洲文学的翻译介绍逐渐走上正轨,进而发展繁荣,迅速引起读者的注意、好感和喜爱。然而,与此同时,许多当代著名作家都纷纷谢世,一一告别他们当年叱咤风云的文学舞台。继阿根廷作家科塔萨尔于1984年因血癌病逝之后,近十余年去世的便有鲁尔弗(墨西哥,1986)、博尔赫斯(阿根廷,1986)、普伊格(阿根廷,1990)、奥内蒂(乌拉圭,1994)、多诺索(智利,1996)、帕斯(墨西哥,1998)等多位拉美文学巨擘。我们自然感到十分痛惜,但是我们可以告慰这些大师的是,他们的代表作,如《跳房子》、《人鬼之间》、《小径分岔的花园》、《蜘蛛女之吻》、《倾听清风诉说》、《加冕礼》、《太阳石》等大都在作家生前译成中文,受到中国创作界和读书界的普遍欢迎和好评。

阿根廷当代著名作家、拉美幻想文学大师、1990年塞万提斯文学奖得主阿道夫·比奥伊·卡萨雷斯(AdolfoBioyCasares,1914-1999)的重要作品也毫不例外地在作家健在时已有中译。(《世界文学》1993年第6期发表其中篇小说《莫雷尔的发明》,1994年11月,云南人民出版社又出版了以其另一部中篇小说《英雄梦》为书名的比奥伊作品选)。

笔者有幸于1994年5月12日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波萨达斯大街作家寓所拜访了这位阿根廷文学巨匠,并亲手将一册载有《莫雷尔的发明》的中译的《世界文学》赠送给他。作家很高兴,很激动。双手颤颤地接过杂志,兴奋地对我说:“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神秘的汉字,更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作品变成神秘而美丽的汉字。太感谢了!”比奥伊先生客气地要我用中文念一段他的作品。他听后认真地说:“很好听。好像我听懂了什么。”说罢,脸上绽出了难得的微笑。

笔者事先知道,比奥伊先生年事已高,1993年也是才华横溢的作家比奥伊夫人西尔维娜·奥坎波女士不幸辞世,同年先生又因不慎跌断股骨,正在静养康复,闭门谢客。但我因归国在即,不能错过造访作家的机会。不想5月9日打电话过去,先生很爽快地就同意会见了。

作家虽在家养病,但接客十分讲究礼貌:尽管他柱着手杖,步履维艰,然而西装笔挺,翩翩然一副学者风度。笔者见过不少拉美著名作家,在我的印象里,鲁尔弗随和谦恭,帕斯潇洒豪放,巴尔加斯·略萨风流倜傥,萨瓦托直率洒脱,而这位比奥伊·卡萨雷斯老先生则亲切和蔼,令人不觉拘束。

堂阿道夫(我学阿根廷人这么尊称作家)不加掩饰地告诉我,1940年是他生平最愉快的一个年份。是年,他与美丽、聪颖而贤慧的女作家西尔维娜·奥坎波结婚;他的中篇小说《莫雷尔的发明》由其文学挚友博尔赫斯作序出版,作家一举成名。博尔赫斯热情地向读者介绍这位尚鲜为人知的青年作家,推崇比奥伊“为我们的地域,为我们的语言移植了一种新的文学择式”,“称之为完美无缺,我并不认为用词不当或夸大其词”。可见,素以苛刻著称的博尔赫斯的评价是很高的。

我开门见山地问堂阿道夫:“什么是文学?”作家一听就乐了,说:“瞧您提的这问题?”我继续说:“鲁尔弗说文学是叙说真情的谎言;巴尔加斯·略萨说文学就是火,是足以焚毁一切的一团火;加西亚·马尔克斯说文学是一只番石榴,经过提炼加工能制成具有浓郁香味的食品。那么,您认为呢?”

比奥伊先生略加思索,从容答对:“文学可以幻想展现世界,又可从世界见幻想。”话说得朴素、自然,一如作家文风。

辞行前,堂阿道夫送给我他一本新出版的回忆录,并亲笔题辞:“赠林一安博士(笔者从未得此殊荣,恐是作家好意地想当然,特此声明,以免招摇撞骗之嫌)愿友谊永存阿道夫·比奥伊·卡萨雷斯布宜诺斯艾利斯1994年”。

我们还由先生家人拿着相机,合影留念,在寓所的会客室及书房照了好几张相。可惜胶卷带回国内,交由宣武门中国图片社冲洗,竟被搞错。我拿到的是陌生人在北京世界公园的留影,而我与作家的合影却不见了踪迹,造成终生遗憾,更无法向先生及其家人交代。

好在先生的形象已由高莽兄的生花妙笔造像。以后他的照片也会陆续介绍出来,相信定会铭刻在我国读者的脑际。

堂阿道夫,在遥远的中国,会有人记得您的,您放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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